楚禦站在單面玻璃後，看似是在觀察著楚夙夜，實際是在等智先生開口，開口給他一個解釋。

不是解釋為什麽會給楚夙夜這麽好的待遇，而是解釋為何到現在還沒問出秦悲歌的下落。

楚禦甚至懷疑，智先生根本就沒問楚夙夜關於這方面的問題。

就如同之前這老家夥想要利用自己的時候，只關心炎黃峰，而不關心瀟瀟一樣。

楚禦認識很多上了歲數的人。

可上了歲數的人還是有很大的區別與不同，楚禦將其依次區別為老混混、老鬼、老家夥等。

楚富貴就屬於是老混混，老而無德，亦正亦邪的那種。

莫道擎就屬於是老鬼，有著典型的農民式狡猾，又重情重義。

德尼羅屬於是老家夥，真正上了年紀的老家夥，睿智而又開朗。

唯獨這個智先生，和前三者都不糊一樣，那純粹就是個老棺材瓢子，該吃點啥吃點啥吧，別拖累年輕人了。

楚禦對前三者都可以是無條件信任的，唯獨這個老棺材瓢子智先生，一句話裏半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。

不是說智先生不好，而是智先生太有大局觀了，這種大局觀沒有讓他變的偉光正，反而讓人覺得猥猥瑣瑣的，不是容貌上的猥瑣，而是辦事風格上。

當然了，這並不否認智先生是個有廣闊胸懷和遠大目標的人，但是這卻是建立在犧牲少數人的利益至上。

在別人眼裏，這叫不拘泥於小節，在楚禦眼裏，這就是猥猥瑣瑣的老棺材瓢子。

從某種角度來看，智先生和最初的炎黃峰是一樣的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，一路哭不如一家哭。

智先生見到楚禦也不說話，只能率先開口問道：“你覺得楚夙夜。。。此人如何？”

楚禦面帶冷笑，沈聲說道：“千刀萬剮，百死莫贖。”

“我是問你這人怎麽樣？”

“就那比樣。”

智先生：“。。。”

活了這麽多年，楚禦是智先生見到的第一個分分鐘都可以把天聊死的年輕人。

嘆了口氣，智先生由衷的說道：“楚夙夜的確是喪心病狂，他所做的事情，駭人聽聞，人神共憤。”

楚禦譏笑道：“是啊，不喪心病狂的話，怎麽能夠吃牛排喝紅酒呢。”

智先生知道楚禦心裏有氣，也不惱怒，似笑非笑的說道：“一瓶紅酒，換了一個抓捕十五年未果的通緝犯，何樂而不為。”

楚禦皺眉，沈默不語。

智先生繼續說道：“一塊牛排，換取一份海外各國爭相獲取的專利，何樂而不為。”

“一張書桌，換取一個機密文件，何樂而不為。”

“一本書籍，換取一個軍事領域原型機的設計圖，何樂而不為。”

“你說！”智先生深深的看了一眼楚禦：“何樂而不為？”

望著略顯自得的智先生，楚禦沒有接口，臉上依舊陰沈。

靠你大爺的，沒老子們在天臺上賣命，你上哪和老子何樂而不為，何你媽個西瓜。

賣命的活都是我們幹，你在咖啡廳裏吃著抹茶蛋糕喝著卡布奇諾，吃完了蛋糕喝完了咖啡正好大家都抓住了楚夙夜了，可不何樂而不為嗎。

智先生拍了拍楚禦的肩膀。

“我知道楚夙夜傷害過你，也知道楚夙夜做過的那些惡事，不過有句話說的好，不是不報時候未到。”

“哦？”楚禦皮笑肉不笑的說道：“看您的意思是想要榨幹楚夙夜的價值，然後再算總賬？”

智先生既不承認也不否認，只是痕跡明顯的眨了

眨眼睛。

楚禦收斂起了笑意，他就看不慣智先生這副智珠在握的裝b模樣。

他見過很多善於裝b的人，如楚至道，如德尼羅，如德庫拉。

這群人裝b，最起碼唬的別人一楞一楞的。

唯獨智先生，這b裝的一點都不圓潤，不止不圓潤，還有點想讓人發笑。

你說你真給楚夙夜降住了，那也就不說什麽了。

可是按照楚禦的對楚夙夜的了解，智先生根本還沒掌控局面，哪怕楚夙夜已經成為了階下囚。

任何人面對楚夙夜都無法掌控局面，除了楚富貴外。

對付這種瘋子，抓住後一刀捅死就完事了，別有其他想法。

還想著利用別人，那完全找死。

楚禦越看智先生那副智珠在握的表情越覺得可笑。

當初算計炎黃峰山門也是這副表情，最後呢，要不是自己介入，炎黃峰沒收入囊中不說，公共事務安全局都得搭進去一半人手。

之後又自作聰明想要和楚夙夜接觸弄什麽人工智能，然後呢，然後人工智能早就不和楚夙夜一起玩了。

“智先生，你想過一件事沒？”

“什麽事？”

“你能想到的事情，楚夙夜會想不到？”楚禦指了指屋子裏的楚夙夜，一臉不屑的說道：“我承認楚夙夜有很高的利用價值，你也在不斷的壓榨他，而且還成功了，可是你就沒想過，你能想到的事，他會想不到？”

楚禦和連珠炮似的繼續說道：“你以為他在逐漸失去籌碼對不對？實話告訴你，你別做夢了，當你洋洋得意的時候，他心裏可能正在罵你是個老傻x，不是因為他的籌碼同樣微不足道，而是因為你在洋洋得意，只是單純的因為你在洋洋得意。”

楚夙夜是不是在心裏這麽罵智先生無從得知，反正楚禦是在心裏這麽罵智先生的。

“你認為一瓶紅酒微不足道，他同樣認為幾個名字或者幾個海外賬戶也微不足道。”

“你認為一個書桌不重要，他也同樣認為所謂的什麽什麽專利也不重要。”

“你正在為壓榨了他的價值而洋洋得意，而他同樣因為你在洋洋得意而罵你是個大傻x！”

“重要的，不是你得到了什麽，而是他得到了什麽，懂不懂？”

“他得到的東西不重要，而是他想要得到這個東西，然後他就得到了，明不明白？”

楚禦這一番話，可謂是絲毫情面都不講，就如同指著智先生的臉罵他是個白癡一樣。

事實也的確如此。

這就和勒索似的，人家全部家底加起來就一百塊錢。

你要是要十塊錢，人家忍一忍就給你了。

要五十的話，只要手裏有刀片，人家可能尋思尋思也能給你。

你直接上來就要一百，那人家絕對和你光膀子肉搏。

就是這麽個道理，看起來是智先生在“勒索”楚夙夜，可何嘗又不是楚夙夜在試探智先生的底線。

現在要紅酒，滿足了，牛排，滿足了，桌子書籍什麽的，也滿足了，一步一步來，用不了多久，楚夙夜很有可能走出這間牢房。

楚禦這一番想法，是建立在他對楚夙夜的了解上。

可惜，智先生根本不了解楚夙夜，就算是了解，那是很片面。

再一個楚禦也不是什麽知心大姐姐，話說的也很難聽，智先生何其高傲的一個人，當然不會將楚禦的話當做金玉良言來洗耳恭聽。

道理他沒聽進去，光知道楚禦這話帶著罵人的意思。

不過智先生也無法發作，這話也就是楚禦

說說吧，換了任何人他早就翻臉了，畢竟炎黃峰這份功勞給楚禦打著底呢，再加上楚禦的姓氏和身邊人在炎黃峰的影響力等等。

活這麽大歲數，還真沒人和他這麽說過話，除了楚禦，而且楚禦還不是第一次這樣直白的罵他。

見到智先生氣的臉皮都直哆嗦了，楚禦微微嘆了口氣，苦口婆心的說道：“您謀劃炎黃峰，謀劃了不止二三十年了吧，結果呢，楚夙夜就去一趟炎黃峰，給楚至道和一群老頭子全都忽悠傻了，光憑這一點您也不能小看他不是。”

智先生能夠成為智先生，是因為他會思考。

微微沈吟了片刻後，智先生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。

事是這麽個事，自己的確有點太想當然了，楚夙夜此人，不可等閑視之。

“你是說，他在乎的，不是一瓶紅酒一塊牛排或者任何物質上的東西，而是他在試探，或者說是試圖控制我，哪怕是條件交換，也是在試圖控制我？”

楚禦點了點頭：“還行，您還算不上是老年癡呆。”

智先生苦笑了一聲：“可是。。。可是很多事情你並不懂，哪怕知道是這樣，楚夙夜所提出的信息和帶來的價值。。。也無法讓我拒絕。”

楚禦苦惱的撓了撓頭。

他知道，換位思考的話，他也同樣無法拒絕。

“算了，您肯定是比我聰明，想的也比我多，您就說吧，您準備怎麽打算。”

智先生苦笑一聲：“兩件事，楚夙夜要見你，第二件事，你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楚夙夜，所以你要幫我，幫我找到他的弱點。”

楚禦樂了，笑容中滿是苦澀。

怪不得智先生沒有避開自己，原來是楚夙夜點名要見自己啊，他還以為莫道擎打的幾個電話起作用了，現在看來楚夙夜這件事，還是智先生全權負責。

“找到他的弱點？”楚禦翻了個白眼：“您就直接說讓我幫您出謀劃策怎麽最大化的壓榨他吧。”

“你要是這麽理解的話，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
楚禦：“。。。”

對於智先生的做法，楚禦雖然表示理解和支持，但是心裏卻十分別扭。

老子和楚至道以及德庫拉，那是拼了命才拖住了楚夙夜，為的是什麽，不就是想要救秦悲歌嗎。

你這老棺材倒好，這都過去快兩天了，光想著你自己的事了，也不說給我問問秦悲歌下落。

雖然心裏這麽想，可是楚禦也不能說什麽，誰叫人家官大呢。

再說了，畢竟智先生也是為了大局考慮。

楚禦也只能這麽安慰自己了。

望著面色不定的楚禦，智先生突然說道：“對了，我想知道，楚夙夜為什麽要見你？”

“一會你自己聽唄。”

“不，我想問的是，他明知道會面地點已經不下了天羅地網，他為何還要孤身返現去天臺上找你。”

楚禦聳了聳肩：“誰知道了，覺得自己藝高人膽大唄，連楚至道都不是他對手，他要想跑誰能抓到他，再說了，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人工智能背叛了他。”

嘴上這麽說，楚禦心裏卻大致明白了一些事情。

人工智能給楚夙夜玩了，而且給這家夥玩的很慘。

要是沒有人工智能的話，楚夙夜就算再自大也不敢在華夏國都待著，更別說去智先生會面了。

人算不如天算，天算不如人工智能運算，就是這麽個理，楚夙夜倒黴就倒黴在了人工智能的手裏。

其實楚禦是真的不知道楚夙夜為什麽要找他，當然了，就算是知道也不會和智先生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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